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遐想录

【我与春风皆过客】
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中秋福利🈶

  

  

  

  心心💞相印一线牵,愿各位幸福安康常相伴💑

  

  

  

  私设如山

  

  

  

  

  

  起初幽禁长秋宫的日子里,她不曾用膳,也不曾喝药,就窝在榻上。

  她甚至想,让自己可悲的一生结束了吧。

  就这样

  结束了吧

  

  

  

  建武十七年初月

  宣神谙做了一个梦——

  

  梦里的她,好小好嫩啊。

  有多小呢,大概是……还没有阿父的腿长的那种小。

  整个人矮矮的,肉嘟嘟的,肤色雪白,像一只滚了白面的团子。

  那时候,阿父的胡子还短,面容也不显老,对着她笑的很和蔼,阿母的神情……

  好凶啊……

  妙妙站在宣太公身边,小脑袋低着,神情也是正在认真反省的模样,看起来乖得不得了。

  

  

  妙妙是宣神谙的小名,说起来,倒也是来的有趣。

  她来到这个世界时,正是夜间时分,府里头的人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。

  好在产婆都是早几日接进府里去候着的,可毕竟文氏这是头一胎,难免有些慌乱。

  那时候神谙的祖父还在世,但毕竟是上了年纪,身子老早便是不好,自然也没人敢去搅扰,只等着第二日有了结果之后再去禀告。

  却不想,祖父竟在这一夜做了一个异梦。

  他梦见菩萨到了他们家,将一只金灿灿的小猫放了进去,向他慈悲一笑,便带着一对儿金童玉女腾云驾雾离去了。

  寻常人做梦都是片刻即忘,记不了多少时候,可是这个梦,直到第二日清醒过来之后,神谙祖父却还是记得清清楚楚,从那只小猫儿,到菩萨脸上的慈悲笑容,再到菩萨身后的金童玉女穿了什么衣裳,却都一清二楚,令他大感神异。

  等到他知道昨夜儿媳妇生了一个小姑娘的时候,才算是将梦境与现实结合起来。

  上了年纪的人总是会格外相信这些异兆,更何况,这可不仅仅是异兆,他梦见了菩萨,小猫儿也是金灿灿的,这是吉兆啊!

  祖父本是有些重男轻女的,这也是人之常情,可是因着这个梦的关系,倒是对于新生的孙女儿异常珍爱,觉得这是菩萨送下来的吉兆,总是琢磨着要给孙女起一个响亮的名字,想了半天,终于定了下来。

  大音无声,大象无形,返璞归真的才是最好的嘛——自己家姓宣,孙女就叫宣猫吧。

  多好。

  毕竟是隔着一辈儿,祖父也不好直接擅自决定,倒是记得叫人跟儿子儿媳妇透了个风声,听一听他们的意见。

  文氏听见这个消息时几乎要从床上跳起来,连一贯温婉的形象都顾不上了便指着丈夫喊:“你别傻站着,快去劝劝父亲啊!这可是你唯一的女儿,要是真的叫宣猫,等她长大了,非恨你一辈子不可!”

  文氏这是头胎,此刻得了一个女儿,疼爱尚且来不及,只会想着给她最好的,哪里能眼睁睁看着小女儿出师不利,刚刚出生就得了这样一个名字?

  现下是看不出什么来,但是文氏完全可以想象出,等孩子长大了会遭受到多少嘲笑。

  只要她还睁着眼,就不能给自己女儿这样一个名字!

  实际上,不只是文氏,便是神谙的父亲也同样欣赏不了这个名字,到老父亲面前去软磨硬泡了许久,才算是打消了他这个想法。

  但是作为交换,神谙得到了妙妙这个小名。

  祖父说,喵喵,妙妙,多好的名字啊。

  因为有了之前宣猫那个名字衬托,文氏跟丈夫一听,都觉得妙妙这个名字简直是达到了一种清新脱俗的境地,又只是小名,如此一来,不假思索的便答应了。

  于是,神谙的小名就这么定下来了。

  妙妙,喵喵,仔细想想,其实也还蛮萌的嘛。

大概是真的和猫有缘,神谙性子不算是软弱,可也不算是刚硬,仔细说起来,应该是介于二者之间的。

  

  宣太公施施然的摸着自己胡子,有意无意的将调皮的小女娘挡在了身后。

  文氏气的胃疼,看看自己小女儿,再看看自己夫君,连嗓音都有些压不住了:“你这老头!你怎么净惯着她,才多大呢,就成天跟着你出去摸鱼捉虾,到了晚上,还嚷着要爬到屋顶上去看星星,亏得我来一趟看见了,要是没来呢,你是不是还想上天?”

  “你急什么呢,”宣太公笑呵呵的,低头看了看不及自己腿高的小萝卜头,见她那一双杏眼正扑闪闪的看着自己,软软的,糯糯的,一颗心就软的不像话,轻咳一声,道:“小孩子嘛,就应该活泼些的,若是年纪小小的便被规矩束缚住,长大了岂不是更不得片刻自在?”

  妙妙找到了队友,也有了底气,抱住阿父的大腿,向文氏道:“——阿父说得对。”

  “我都没找你算账,你还敢说话,”文氏一看她就来气:“快把嘴给我闭了!”

  有人站在她这边,她才不怕呢。

  

  宣太公一向厌于朝堂,只一门心思修书。

  文氏颇有雅量,对于丈夫的选择,她也未曾现出不虞之色。她开了后院一块地,种些家常菜蔬,除虫拔草,恬然自得。

  她从懂事起,就很钦佩阿父。

 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不拘于外物,富贵时平和,势颓时安然的。

  

  宣神谙当时想,那种刻在最深处里的风骨,宠辱不惊的风范,可能是她一辈子都学不会的东西。

  那时的她还不知道,余生她也变成了如阿父一般宠辱不惊的人,可她到底没有阿父的洒脱与自由。

  

  她喜欢跟阿父在一起,更可况,还可以经常偷偷喝阿父珍藏的葡萄酒。

  这一日,宣神谙正喝的晕晕乎乎时,却看见阿父换了一件衣裳,独自往后门去了,好奇心使然,她悄悄的跟了上去。

  毫无疑问的,一到门口,她便被宣太公发现了。

  神谙也不在乎被抓包,只抬头看着宣太公:“阿父是要出去玩儿吗?过分,怎么可以不带妙妙?”

  “不是啊,”宣太公笑着蹲下去,平视着面前的小姑娘,素来洒脱的笑容中有了些许沉重与叹息:“阿父有事情要做,不能带着妙妙的。”

  他摸摸神谙的小脑袋,轻声哄道:“妙妙先回去,阿父回来之后,带你出去玩,好不好?”

  “不好,”神谙保证道:“妙妙很乖的,也不会跟别人乱说,阿父就带着我嘛。”

  宣太公颇有些无奈的看了她一会儿,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,居然应允了,只向她叮嘱道:“——要乖,也不许同别人提起,知不知道?”

  神谙点头点的像是小鸡啄米,只差没在脸上写“我最乖”了。

  宣太公微微一笑,也不再拖延,抱着神谙上了马车,到了丰县街上的一座宅子里。

  神谙毕竟年纪小,家里人也不会带着她走远了,此刻晕晕乎乎的到了地方,也不知是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地方,只安稳的靠在阿父怀里,小脑袋好奇的四下张望。

  许是为着掩人耳目,宣太公也没叫人开正门,只带了神谙,自侧门进了宅子,随即便有仆从悄无声息的掩上门,低调的像是不曾有人来过一般。

  他似是有什么事要去做,入内之后,便将神谙放到地上,指了指一侧的翟媪,温声道:“阿父去办点事情,妙妙跟着傅母,四下里走一走,要乖乖的,好不好?”

  神谙刚刚到了新的环境,正新鲜的不行,闻言也不曾再纠缠,目送着阿父离去,便开始兴致勃勃的绕着这座宅院打转,活蹦乱跳的不行。

  直到她在后园那里,见到隔壁一棵繁茂异常的红杏,才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步子。

 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高大灼艳的红杏呢。

  也不知是活了多少年,只是用眼看着,她都觉树干粗壮的很,更不必说伸展开之后,似乎要将天空遮蔽掉的绿叶红花了。

  鲜艳的红花仿佛要将整个春天燃烧掉,灼灼艳艳的缀满了枝头,远远望过去,着火一般的荼蘼,近处去看时,却又是另一种热烈浓情。

  神谙仰着脖子,咬着自己的手指,看的呆住了。

  ——好想折一枝,带回去给阿母看看啊。

  这么大一棵树,花开的这么多,她就折一枝,拇指粗细的就行,应该……没关系吧?

  不管了,她皱着小小的眉头想——谁叫你家的红杏这样不规矩吗,都跑到我们家院子里来了呢。

  活该╭(╯^╰)╮。

  神谙看一眼守在自己身边的傅母,想了想,便指着那株红杏,认真的问道:“它这么大,还这么好看,是不是成精了?”

  童言稚语,骤然一听,倒也可爱的紧。

  翟媪闻言便笑眯眯的应道:“是呀,里头还有一位极美的花神姐姐呢。”

  “那我要同花神姐姐许愿,”神谙笑嘻嘻道:“这是我的小秘密,傅母走远些,不许偷听的。”

  翟媪不知道神谙爬墙上屋的本事,看了看墙垣,又四下一望,见并无其他出口,心中感叹着小姑娘可爱,含笑应声,退了出去,只守在后园进出的必经之路上,以防万一。

  神谙把她给支走了,暗自得意一会儿,便开始大显身手。

  也不知是为何,那墙垣并不算十分高,加之一侧院角的位置还堆有山石,倒是方便了她动作。

  往不远处的墙壁上扯了几根爬山虎,神谙按照阿父教她的办法打成结,觉得足够结实之后,便小心翼翼的踩到了那堆山石上,小胳膊用力,将那根结成绳的爬山虎,搭到了红杏的一根树干上。

  用力拽了拽,觉得能承载的了她的重量后,她便搓搓手,慢慢开始往上爬。

  实践出真知,她也没白爬墙上屋,慢悠悠的,居然顺顺当当的爬到了墙头上。

  攀着红杏的一根粗壮枝干,神谙心中的成就感咕嘟咕嘟冒起了泡,美的不得了。

  小脑袋转转,神谙四下看了一圈儿,终于找到了开的最为明媚的一枝杏花,小心翼翼的将手探了过去,咔嚓一声,将它折了下来。

  哎呀,拿到近前再看,更加好看了呢。

  果然,妙妙是最棒哒╭(╯^╰)╮。

  小姑娘喝的葡萄酒有点多,脑袋也有点昏了,想着自己还悬在高处,还是觉得早些下去为好,要是真的摔了,那可不是好玩儿的。

  仔细的将一只小脚挪了下去,神谙开始返程,恰在这关头,却听有说话声近了。

  不是从自己这边传过来的,而是……从对面人家那里。

  “今年的杏花开的好,远远见着,美极了,”有人低声道:“许是知道文兄归家,所以……才格外明艳吧。”

  “什么时候,你也信这些有的没的了,”似乎有人笑了一声,低沉之中另有一种叫人心痒的东西在发酵,神谙下意识的竖起耳朵,却听那人道:“不过是……今春的雨水好些罢了。”

  喵呜~

  这声音好好听啊。

  神谙咬着手指,觉得有这样声音的男子,一定生有一副好相貌。

  仗着自己是小娃娃,不怕脸红,她悄无声息的回了原地,将小脑袋掩在杏花中,将目光偷偷放到了对面人家的院子里。

  那脚步声近了,踩在地上的声音也渐响,却出奇的不觉浮躁,只余安然沉稳。

  神谙心里头像是有小猫爪子在挠,痒痒的,酥酥的,正有些等不及,却听那脚步声停在了近前,不动了。

  挑起眼帘去看的时候,她微微怔住了,随即便用小爪子捧住了自己脸,眼珠子都转不动了。

  喵呜~

  他生的可真俊,配给妙妙最合适了!

  

  神谙托着腮, 正想入非非的时候, 却骤然闻一声异响, 狠狠吓了一跳。

  伴着清脆的拔剑声,那个男子目光的犀利猛地望了过来,语气冷冷:“——什么人?”

  做什么呢做什么呢, 好端端的就搞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, 也太煞风景了。

  神谙小心肝儿一个哆嗦, 对他的观感也降低了一点。

  ——这么凶,将来不知道会不会打新妇哦。

  妙妙要好好考虑一下, 到底要不要嫁给他╭(╯^╰)╮。

  “不是坏人,”心里头想归想,可神谙那颗晕晕乎乎的小脑袋还是察觉到了危险, 情不自禁的往后缩了一点, 怯怯道:“——是无辜又可爱的妙妙。”

  萧元成在文衍身边,听闻那个毫不脸红自吹自擂的声音, 也禁不住笑了一声,再去看身边的小儿郎,虽看不清他神情, 却觉他素来冷硬的五官, 似乎也柔和了些许。

  文衍并不曾将剑收起,只淡淡道:“出来。”

  神谙听得他语气不善,又有点怕那寒光闪闪的剑锋,便将自己面前枝叶拨开, 露出一张水灵灵的小脸,小心翼翼的向外张望。

  她还太小,五官稚嫩的很,脸颊上粉嘟嘟的都是肉,可架不住轮廓好看,便是稍稍胖了点儿,也叫人觉得娇憨可爱,软糯糯的讨人喜欢。

  将目光在她面上转一圈儿,文衍目光也柔了几分:“好端端的,趴在我家院墙上做什么?”神谙眼珠子转了转,道:“看花呀。”

  “看花便看花,”他轻哼一声,道:“爬到墙上来做什么?在下头看不得吗?”

  神谙想了想,道:“这样看的更仔细。”

  “小骗子,”文衍微微一笑,露出洁白的牙齿,衬着年轻的面容,更显英气勃发:“连手边的花枝都没藏好,也敢大喇喇的撒谎。”

  他倒也不多纠缠,只含笑问道:“你家大人是谁?”

  神谙警惕的看着他,道:“不告诉你。”

  “为什么不肯告诉我?”文衍似乎有些奇怪,声音也略微抬高了一点:“——你是偷跑出来的?”

  “才不是!”神谙急急地反驳了一句,解释的话到了嘴边才反应过来。

  ——平白无故的,做什么要对他说这些呢,险些被套了话去。

  气咻咻的哼了一声,她随手摘了一朵杏花扔他:“看你不像好人,才不要告诉你!”

  那院墙算不得高,却也算不得矮,神谙攀在上头,隐隐的还要高了他半头,正是顺风的时候,那朵红灼灼的杏花在风中打个转,落到了他肩头,被衣袍的褶皱阻拦,停留不去。

  文衍也不介意她失礼,只拂去那朵花,靠近了墙头,笑微微道:“说一说,交个朋友,不好吗?”

  他靠的近了,面容也愈发清晰,那种出众的英俊与沉稳更加彰显出来,神谙盯着他看了一会儿,忽然有点经不住美色诱惑,心尖儿痒了起来。

  美色误事,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啊。一对儿眼珠子狡黠的转了转,神谙向他招手:“——你靠近些。”

  文衍听得她语气有所松动,心中也有了些底,凑到了近前去,等着小姑娘解疑答祸。

  神谙看了看二人之间的距离,还是觉得有些不满意,便再度招手,傲娇道:“躲得那么远做什么——附耳过来,我才肯告诉你。”

  文衍还没有说什么,萧元成便低笑了一声。文衍这小子,明明年岁不大,总是一副老成做派。比这小泥娃娃也大不了几岁,还想诓骗人家。

  随即,文衍便凑到了那个白面团子一样的小姑娘面前去,等着听她说话。

  神谙见他果真如自己所言凑过来了,小脸上是笑意也深了些,一双杏眼都眯成月牙了,往前靠一点儿,她在他耳边道:“你想知道……我阿父是谁吗?”

  文衍眉梢几不可见的一挑,随即又笑道:“自然是想的。”

  神谙吧唧一下嘴,又极认真的问道:“——是要去提亲,娶我吗?”

  “……”文衍:“……?”

  略微前靠一点儿,他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,无奈道:“小女娘,你喝酒了?”

  “唔,”神谙将小爪子伸到他面前去,比划了一个圆,看着面前的男子,目光极为专注的道:“只喝了这么一点儿。”

  文衍定定看了白面团子一会儿,却见那团子毫不回避,只目光清亮的回视着他,似乎真的非要他给个回答一般,登时便无奈的笑了。

  “年纪小小的,怎么就开始想着嫁人了,”他揉了揉白面团子的头发,道:“知道嫁人是怎么回事吗?”

  “当然知道啦。”神谙颇为自信的应了一声,顿了顿,又七手八脚的往墙上爬了爬,叫自己整个人都半坐在墙头上。“再说了,你年纪也不大啊!”

  看着他锐利的黑眸,她再次招招手:“——你靠过来点……愣着做什么,靠过来点儿嘛。”

  文衍搞不懂她想要做什么,转瞬的狐疑之后,便凑到了她近前去。

  娇娇的甜香里夹杂了葡萄的芬芳,混合着春日的阳光,一起近了他的面。

  那只软糯糯的团子低下头,亲上了他的唇。

  大概是因为喝过葡萄酒的缘故,他居然感知到了葡萄的醇厚香气,那气息混在点心特有的甜香中,二者交织在一起,竟有了些许令人目眩头晕的味道。

  他有生以来,第一次被人亲吻了。

  而且……还是强吻。——好嚣张的白面团子!

  神谙不知道他在想什么,只觉得自己亲到了他,高兴的不得了。

  “你生的可真俊,”离开了他的唇,她笑的露出一口小米牙:“妙妙将来嫁给你,好不好?”

  “……”片刻的无语之后,他禁不住笑了:“小丫头,你多大了,我多大了?你仔细想一想,现在合适吗?”

  “这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,定了就不能改了。”

  “可是,”神谙咬着手指看他,理直气壮道:“你都亲我了,坏了我的名声,你就得娶我,娃娃亲!”

  “……小无赖,”他叹一口气,向她道“是你主动亲过来的。”

  神谙拿两只小爪子捂住耳朵:“听不到听不到,妙妙什么都听不到!”

  “好吧,”他想着小孩子记性差,过了这一茬儿就会忘了,便温声哄她,道:“等你长大了,若是还愿意嫁,我便娶你。”

  神谙难以置信自己如此轻易的达成了目标,语气都不确定了:“……真哒?”

  他微微一笑,道:“真的。”

  神谙皱着小眉头看他:“你要是骗我的话……”

  文衍闻听她这样说,只当白面团子是要放狠话了,挑起眉来看着她,笑吟吟道:“若是骗你,又待如何?”

  神谙重新将小肥爪子放到嘴巴里含住,嘟着嘴道:“妙妙会伤心的。”

  ——还是小孩子呢,喜怒都这样简单。

  又软又甜的小家伙,其实也蛮讨人喜欢的。

  听着她如此童言稚语,他心底那个温柔的角落,似乎被轻轻触碰了一下,泛起一阵连他自己都觉陌生的涟漪,说不出是何滋味。

  正在思量如何应对这只团子的时候,文衍却见她睁大了杏眼,豆大的泪珠没有任何征兆滚了下来,衬着一张惨白的小脸,可怜极了。

  他心下诧异,却察觉她眼底似有惊惧,微一侧首才发现,不知在何时,小团子斜对面的枝干中竟伏了条蛇,正冷目看着她,信子一吐一吐,骇人的很。

  他只顾着同团子说话,竟也不曾察觉到。

  神谙也不知道自那里是什么时候爬过来一条蛇的,等看见的时候,它已经缠在近处枝干上,盯着自己吐信子了。

  只看了一眼,她便被吓呆了,连叫一声都没有,眼泪便不受控制的掉了出来。

  从小到大,她最怕的便是这类软绵绵的蛇虫,只消远远瞧一眼,便觉起一身的鸡皮疙瘩,此刻见着那条展露在空气中的血红信子一伸一收,只觉心魂欲碎,三魂七魄俱都飞到天外去了。

  

  

  

  翟媪一直在侧守着她,没了苦涩的药汁,睡梦中的她,也安稳了下来,老老实实的合眼躺着,乖巧极了。

  医官说,只要不是太冷,叫屋子里通通风也是好的,为此,眼见着她睡得沉了,翟媪轻手轻脚的起身,将窗户半开了一条缝。

  只是,还不等他回去,耳边便骤然听她尖叫一声,似乎极为惊惧的样子。

  翟媪心中一慌,急匆匆回了床边,将魇住了的皇后抱住,一面轻抚她胸口,一面柔声安慰:“别怕别怕,傅母在这里呢,万事都无碍的……”

  神谙大口喘着气睁开眼,惊恐之下,眼泪噼里啪啦的往外掉,一边哭一边将翟媪拍开:“——有蛇,有蛇!”

  “没有没有,”翟媪搂紧了她,低头去亲她额头:“好孩子,别怕,傅母在这里呢,你好好看看,哪里来的蛇?”

  神谙缓过神来,泪眼迷蒙中看见翟媪的面容,慌忙抱紧了他,像是落水的人抱紧了最后一根稻草。

  “傅母,”将脑袋埋进翟媪胸膛里,她颤声道:“我做噩梦了,有蛇,吓死我了呜呜呜……”

  “只是一个梦罢了,做不得真的,”翟媪心疼的抱紧了她,安抚道:“妙妙,别怕,傅母在这里呢,什么都不需怕。”

  神谙知道那只是梦,可梦中的一切都太真太真了,有一个瞬间,她几乎觉得那信子都探到了她脸上,湿腻腻的骇人,伏在翟媪怀里抽抽搭搭的哭了好一会儿,才算平静下来。

  翟媪见她眼泪掉的这样凶,给心疼坏了,抱着她哄了许久,才勉强算是安抚下来。

  神谙哭完了,又想起梦中之事来,虽说是梦,却真实的仿佛切实发生过。

  身处梦中的时候,她尚且有些不明白,等清醒过来,却可以清楚的意识到——那男子,分明就是幼年时候的文帝。

  原来,早在那时候,二人便见过吗?

  还是说,那单纯只是她做的一个梦,自己臆想出来的东西呢?

  心中有了疑惑,她也不曾隐瞒,靠在翟媪怀里,抬起微红的眼睛,道:“傅母,你记不记得,幼时,我随阿父去过一次丰县?”

  翟媪听她如此说,再想起方才小姑娘惊叫有蛇,心中便明了几分。

  抚着她的发,她道:“——是在那棵杏树那儿?”

  

  “你那天晕晕乎乎的,回来时,发丝还是乱的,手里扬着一枝杏花,仰头便朝着我傻笑。”

  

  神谙本也只是猜测,听傅母如此言说,心中便清楚了——那确实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,只是不知怎的,她不记得罢了。

  

  “原来我与他,幼时便见过,可是他不记得了,我也不记得了……”

  

  “那样娇艳的杏花与潇洒的儿郎,都过去了……”

  

  

  那时羞涩又大胆的妙妙如春风一般吹动了文衍的心,可到底她与春风皆过客。

  

 

  安抚了神谙许久,她才又睡下,翟媪抚着她鬓边的碎发。

  

  “妙妙,兴许陛下记得呢……”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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